▲几名药农在悬崖种植铁皮石斛。千百年来，在我国南方民间流传着这样的神奇偏方：当人生命垂危之际，人们会想方设法冒着生命危险到悬崖峭壁上寻找和采摘一种附生于树上或岩石上的神奇“仙草”，得其枝条后将其汁液喂入病人口中，病人就会起死回生。虽然这些传说都带有传奇神话色彩，但根据记载，被民间称为“救命仙草”的就是铁皮石斛。（柳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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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长的尼龙绳，一头固定在山顶的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间，然后，慢慢退到悬崖边，脚轻轻一迈，他们就进入了只依靠经验而全无保护的万丈悬崖，腰间的绳索是唯一的生死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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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绳，下落。再放绳，再下落。
孔令根一手拿着小铁锤，背上是装满石斛苗的塑料筐，悬在米高的峭壁上，种植石斛苗。连续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在这处峭壁上劳作。
峭壁上的种植和插秧类似，只是小苗不是插在泥土里，而是用铁钉将小苗的根部钉在岩壁上。其中的诀窍全靠经验：每两棵苗相距约20厘米，苗根与岩壁必须保持适当的松紧度，松了，小苗无法扎根，会被晒干；太紧，无法呼吸，也会死。种一棵苗，需要一至两分钟。
铁皮石斛，俗称“吊兰”。唐代开元年间，道家经典《道藏》就把铁皮石斛与天山雪莲、三两重人参、百二十年首乌、深山灵芝等称为“中华九大仙草”。现代医学研究证明，铁皮石斛因可促进腺体分泌及脏器运动，而具有生津、降血糖及增强免疫力的作用。
然而，铁皮石斛的自然产量极为稀少。它们只生长于半阴湿的悬崖峭壁上，自然状态下，从种子萌发到采摘期，通常需要3至5年。孔令根所做的工作，就是将在大棚中培育好的铁皮石斛苗，重新栽种在丹霞地貌的崖壁上，驯化3至5年后，使其回归到野生状态。
▲几个药农背着装有石斛苗的纸箱向山顶攀爬。每只箱子都有四十多斤重，上山时身体要大幅度前倾，稍不留神，沉重的纸箱就有可能把人带下悬崖。（柳涛/图）
▲58岁的老孔倒退着从悬崖上走了下来，身子和崖面几乎成直角。对药农来说，这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他们的家人却为这“家常便饭”受尽了惊吓。（柳涛/图）
▲爬到了一半，孔令根和老乡们坐在山洞休息。为了保证安全，节省体力，通常他们都要在上山中途休息调整15分钟后，再继续往上爬。（柳涛/图）
孔令根今年44岁，是江西赣州石城县珠坑乡坳背村人。江西石城因盛产药材，许多村民自小上山采药，练就了一身悬崖播种及采摘的绝活。年3月，一个温州的老板把孔令根和几位村民请到福建泰宁，专门在丹霞地貌的悬崖峭壁上驯化种植铁皮石斛。
但在孔令根看来，这个赖以谋生的悬崖走壁的本事没什么诀窍。“就是胆大心细，熟能生巧。”泰宁县属于亚热带季风型山地气候，每年3至6月为雨季，尤以5、6两个月的降雨强度大，且雨量集中，如果不能按期完成种植，这批铁皮石斛就很难在悬崖上扎下根。
为了赶进度，他们每天早上7点就从住地出发，背上石斛苗和攀岩装备，骑着摩托车走10公里山路到达丹霞山岩，然后借着绳子、树藤、杂草，爬到山顶。之后，就是最难的部分了。每人一根多米长的尼龙绳，一头固定在山顶的树上，另一头拴在自己腰间，然后，慢慢退到悬崖边，脚轻轻一迈，他们就进入了只依靠经验而全无保护的万丈悬崖，腰间的绳索是唯一的生死令牌。
此次与孔令根一起来的，有他48岁的堂哥孔令松和62岁的伯父孔祥能。孔令根的家乡石城县至今仍是全国贫困县。孔令根只有小学毕业，他试过去城里打工，但也就是做些建筑工地的苦力活，赚不到什么钱。一直到20岁，堂哥说服了他，加入了村里的采药队伍，开始在粤赣闽一带山区常年帮人种植采摘石斛。
最初时，交通不便，为了赶采摘的季节，他们常常背着锅碗瓢盆和棉被，吃住在潮湿的山洞里。直到最近几年，有了摩托车，才避免了风餐露宿。
▲种植铁皮石斛的这座峭壁高约米，药农先把绳索固定在山顶，坐在一块木板上，然后慢慢将自己往下放。（柳涛/图）
▲铁皮石斛被固定在悬崖上后，会分泌出酸性液，融化石头表层，看上去如同生长在这些岩石上，成活率在90%以上。（柳涛/图）
由于自然产量低，中国境内的大部分铁皮石斛如今都是在大棚内种植。然而，在药材市场上，崖壁种植与大棚种植的铁皮石斛价格相差最高可达10倍，连枝带叶每公斤可卖元。利益推动了铁皮石斛的野化种植。泰宁因为自然环境适宜，成为其中最重要的生产基地。据统计，截至目前，全县已有丹霞崖壁原生态栽植企业8家，专业合作社4家。若按种植的崖壁面积算，已有到1万亩。泰宁县林业局相关人士估计，年全县铁皮石斛年产值约为4亿元。
然而，最关键的丹霞崖壁种植环节，依然只能靠孔令根和他的老乡们，肩背手种。每到种植季节，他们每天要在悬崖上挂8小时，虫叮蛇咬，是家常便饭，累了，也只能在崖洞里稍事休息。一天下来，每人能种平方米，赚元。为了增加收入，种植季一过，他们就进山去，采摘纯野生的铁皮石斛卖钱。
▲药农回到山下，在驻地洗澡。“10年前，采完药我们常常是住在山洞里。”孔令根说，那时候，出门都要带上锅碗瓢盆，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柳涛/图）
▲顺着第一条长绳，几个药农背着重五十多斤的安全绳继续往山顶攀爬。（柳涛/图）
崖壁种植非常消耗体力，为了解闷，他们喜欢用手机听音乐。音量调到最大，身体随着节奏在悬崖上晃动，艰苦的劳作瞬间化为游戏般的荡秋千。孔令根最喜欢听旭日阳刚唱的《春天里》和迟志强的《流浪歌》，听到高兴处，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哼唱几句：“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闷热、潮湿、危险以及生活的无奈，都在这歌声中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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