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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3/15 16: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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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老参酒

(短篇小说)

刘新宁(上海)

秀兰出生在长白山下的一个农户之家,13岁时母亲病故,家境艰难,她便去城里的周家药铺给老板娘做使女。老板娘见多识广,为人不坏,喜欢摆弄人参、薄荷、枸杞、菊花等。药铺里的中药,有的还用来泡茶,如枸杞、山楂、菊花、胖大海;有的也泡酒,如人参、鹿茸、杜仲、藏红花等,还有的能煮粥炖鸡烀肉,比如桂圆、当归、草蔻。家开药铺,用药方便,周家饮食的味道自然与众不同,周家老小也都红光满面,精神十足。

鼻嗅目染,秀兰便对这种类繁多、琳琅满目的药材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尤其人参,怎么这么宝贝,还分三六九等,有的看着不起眼,却要用树皮精心包裹,或者放在讲究的盒子里,有的看上去很饱满粗壮、光滑整齐,却又是很普通的参,不值钱。这参莫非也和人一样?尤其不能理解的是,人参首乌还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

老板有个儿子叫玉明,小秀兰两岁,读五年级。玉明性情温和,略带调皮,学习刻苦,也很聪明。有时老板娘会把他叫来询问功课,秀兰就在一边静静地听,有时看主妇和少爷的茶杯空了,就添上一点茶。

慢慢地,秀兰从伙计和客人那里认识了大堂里标签、对联、诗词、记事板上的字。玉明复习功课时,有时也会教她几个字,后来还教她根据象形、形声、会意的方法来猜字。不到两年,秀兰已从一个文盲变成了粗通文字的人。

冬去春来,雪化花开,转眼五年又过,秀兰已经是20岁的大姑娘了,玉明也已18岁了,并于一年前考入了东北讲武堂。

玉明入学没多久的一个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长白山下这个小城的沉寂。周老板开门一看,眼前一个衣衫破烂、理着短发、形如乞丐的正是自己的儿子周玉明。周老板目瞪口呆,忘了说话,玉明已挤进了门,并迅速把门掩上。

进了屋,玉明才对惊讶疑惑的父母说:“他奶奶的,小鬼子动手了。”玉明一五一十地把日军驻屯军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老板娘一把抱住儿子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又捧过玉明的头仔细察看,看完脑袋,又看脖子,又看全身,玉明说:“娘,我没事儿。就受了一处伤,在腰上,不重。”老板娘一听,赶紧解玉明的衣服,右肋处一个小饭碗口大的伤,玉明娘唬了一跳,“啊!”玉明看看,笑了,那是感染扩大的,实际上只有拇指那么大的口子。说着,他不禁抽动嘴角“咝——!”

周老板一边给儿子擦洗伤口换药,一边问他,“你咋回来的?”玉明回道:“鬼子偷袭,上边不让抵抗,枪拿不出来,我们跑散了——玉明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跑到天亮,跑不动了,又觉得这里疼,一看出血了,就怕了,怕肠子出来——。”这时,秀兰端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鸡蛋面进来,玉明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快吃完时,秀兰接过碗又给他添满,玉明唏哩糊鲁地吃个干干净净,放下碗接着讲。

原来,天亮后,他躲到一户人家的房山头,正解开衣服看伤,被一个人拉着进了屋。那个人让家人照看着他,他出去给玉明买了红伤药敷上,然后给他换了一身破衣服,把他的军装塞到灶坑里一把火烧了。玉明临走时,救他的那个人说了一句“孩子,进关吧,以后这仇得报呀。”

玉明娘哭着说:“不让去当兵,非要去,这回死心了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你爹可咋办?”玉明咬牙切齿地说:“这兵我还当定了,非得扳过来不可,丢人呐,让小鬼子打这样,呸!”玉明爹说:“我早就看妥了,早晚有这一仗,小鬼子来了就没安好心。我听我爹说,八国联军那阵儿,小鬼子老毛子是最坏的。张大帅那年被炸,我就觉着不好,说这天得变,这回全应了。”“张小六子呢?”玉明爹问道。“在北平看戏呢。”玉明答。“呵呵,比他爹可差远了,如果大帅活着,还容小鬼子的瑟。”玉明爹不屑地说道。玉明没吭声。玉明娘说:“当啥兵当兵,这回当几天过过瘾得了,死了这个心,好好守着这个药铺,不缺你吃不缺你用,多好。”玉明紧闭着嘴不答。玉明娘又冲着丈夫说:“明个托西街他沈姨给踅摸个姑娘,合适就把事儿办了,省得拴不住心。”玉明躺在炕上说了声“不要。”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周老板两口子却是一夜没睡,天才放亮,老板娘就进了玉明的屋,坐在一边看着熟睡的儿子又抹眼泪。

快到中午,玉明起来了,张罗着要洗澡,秀兰说:“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烧热水再洗。”玉明说了声“谢谢。”秀兰愣了一下,笑着瞟了他一眼。早饭是秀兰做的,猪肉大头菜馅包子,小米稀饭,煎鸡蛋。稀饭里放了大枣、枸杞,鸡蛋煎了两份,给玉明吃的是用藏红花煎的。

饭后,老板娘让伙计杀了一只鸡,周老板找出两支百年野山参,一只洗净泡在了一瓶酒里,一只准备给儿子炖鸡补身子。秀兰看了说:“这样的人参劲太大,怕玉明虚不受补,新泡的酒劲又小,不如两支老山参都泡酒,另找一只劲小点的人参炖鸡。”周老板说:“你说的是,我有点忙懵了。”玉明娘则去西街找媒人去了。

玉明在家休养这段时间,秀兰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照顾玉明,料理家务外,就是捧着医书看,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玉明,然后用笔记下来。玉明看她用毛笔写字,既不方便又写不好,就把自己的钢笔拿出来,教她使用。秀兰看到钢笔,既高兴又稀奇,爱不释手。玉明索性就送给了她。秀兰拿着钢笔放在胸口,脸上不觉浮现出红晕。玉明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美,有些心动。

一个多月后,一个年轻人来到周家找玉明。他是玉明讲武堂的同学,叫杨月林,也是抚松县人,他带来了新消息:日军已经占领东北大部,东北军绝大多数都退入了关内,讲武堂已经解散,学员编入军队转移。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留下来加入李杜的吉林自卫军和小鬼子干。

玉明听了非常振奋,一跃而起说:“算我一个!”这时正好秀兰进屋送水,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不禁有些忧伤。杨月林误以为这是玉明的爱人,便起身叫了一句“嫂子。”秀兰羞红了脸,一言不发,转身退了出去。

玉明的伤还没彻底痊愈,母亲不让他走,而且张罗给他成亲,但他根本不同意,媒人提的两个姑娘他一个也没相中。周老板私下对老伴说,八成他是看上秀兰了。老两口也觉得秀兰很合适,一是模样不差,二是还识点字,三是性子脾气也都不错。可又觉得门户上不太相称,而且这样不成了童养媳妇了嘛。

就在老两口犹豫不决的时候,玉明说他的伤都好了。老板娘的意思仍是不放他出去,可玉明说:”如果都不去打仗,小鬼子就会欺负我们中国没人,以后大家都得当亡国奴,这次东北军输得太窝囊,这口气必须出。“周老板一拍手说:“好小子,真是我儿子,中,爹愿意让你去。”老板娘听了只好同意,但有条件,先把亲事办了,她好孬得抱上孙子。

玉明一听笑了说:“娘,你连儿媳妇都没有,哪来孙子,等我打完敌人,回来再给你养孙子吧。”老板娘说:“我抱不上孙子,你不许走。”这一下,双方僵住了,三个人都急了,怎么办?晚上吃饭时,家中的伙计和坐堂先生也知道了这事儿。伙计和坐堂先生对玉明的英勇大义很是佩服,说到为他娶亲的事儿,坐堂先生看了一眼秀兰说:“这不眼目前就有一个相当的嘛,你们还去哪找去,我看上哪找都不如在家找。”秀兰听了,羞得放下筷子跑出去了。

秀兰的爹应邀来到城里,成了周家的座上宾。坐堂先生做媒,玉明和秀兰成亲,周家大院张起彩棚,悬起红灯,照得一片通红,秀兰也换上了红红的嫁衣……

第二天玉明就要离家,周掌拒为儿子送行,他拿出泡了一个多月的人参酒,这个酒在玉明养病期间,秀兰每天给他喝一小盅用来活血健身,酒喝剩半瓶后,秀兰再用纯粮酒续上。周老板率先端起酒杯,提议在座的亲朋好友,乡亲邻居共同干杯,保佑中国军队打胜仗,保佑玉明安全顺利。剩下的酒他重新放好,说要等玉明凯旋归来再喝。

东北完全沦陷了,伪满洲国建立了,不屈的国人奋起抗日,义勇军和抗联的英勇事迹在民间不断流传着,鼓舞着国人的信心。

十四年过去了,没有玉明的消息。又是四年过去,新中国成立了。饱经风霜的周老板弥留之际,抚着12岁的孙子铁柱,叮嘱他要听奶奶和妈妈的话,要认真读书,守住家业。铁柱已经懂事,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可周老板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夫人知道他在想玉明,便上前说:“您只管放心,日后玉明如果回来,我带他到你坟前告诉一声。”周老板这才闭上眼睛。

又是四十多年过去,铁柱也已成家,秀兰也当了奶奶,又送走了婆婆。可她对玉明的思念却一如既往,总感觉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活着。

这天早晨,她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又想不出会有什么事儿。不知不觉中,她把珍藏多年的一个木头盒子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秀兰爱惜地抚摸着木盒,把鼻子凑上去轻轻嗅着,五、六十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继尔一阵喧嚣,好象有什么事儿。秀兰抬眼望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映入眼帘的这个人她永远不会看错,这正是她一直思念的,并以为只能来世相见的人。她使劲揉揉眼睛,又拧了一下胳膊,不是梦。玉明的脚有点跛,人也老了许多,毕竟70多岁的人了。旁边是镇委书记、镇长、村支书和村主任,还有几个人她不认识。

村主任指着自己的房子说着什么,玉明使劲向前望着。秀兰如在梦中,她想动,又动不了,就这样呆呆地倚着桌子。

门敲了两下,她没应声,又敲了两下,她迈了一步,有些踉跄。门被推开了,玉明站在那里惊喜地看着她。四目相对,无言。良久,“姐!”玉明叫了一声,“嗯!”秀兰应了一声。玉明伸出双手,抓住了秀兰的双臂。秀兰终于压抑不住,“哇”地一声哭了,玉明也呜咽起来,在场的人也忍不住落泪。

原来,玉明加入李杜的部队后,作战失利,随军撤到苏联境内,后来辗转去了关内,继续寻找抗日队伍。只是不巧遇到的是一支国军,但当时也是抗战的。为了不暴露部队行踪,他没有给家写信,而且也没时间回乡探望,只是牵挂着。日寇投降那年,他本想回来,但随即内战爆发。他不愿打内战,想退役教书或找别的事情做,但已是副团级参谋的他没有选择,只好继续从军。国军战败后,他被迫跟着去了台湾,退役后在台湾新竹一所中学做副校长,现在已经退休了。这次借两岸“三通”之机,特地回乡寻亲。

秀兰擦干泪,看了看他,问:“就你一个人回来的?”玉明闻言,低下头说:“她去年摔了一跤,腿不好,没有一同来。——她给您带了一份礼物。”说着,拿出一盒高山茶叶交给秀兰。秀兰接过后发现上面有一个折好的纸条,打开来,只见写道:“秀兰姊惠鉴:新竹摇摇抚松苍,明月何曾是两乡。人间好语书说尽,唯将此茶祝安康。陈惠宁谨致”。秀兰的手颤抖了,她禁不住哭了起来,说了声“大妹子,有心了,谢谢你。”

她烧了一壶水,捧出一套茶具,把茶叶打开,众人不禁齐声道“好香!”。秀兰给每个人都斟上一杯茶说:“这是来自台湾的祝福,两岸永远是亲人。”众人齐声说:“对,两岸永远是亲人。”

喝完茶,玉明先去给父母上了坟。

中午,镇领导和邻居们一起为玉明接风洗尘。在大家征求玉明喝什么酒时,秀兰说她带了一瓶酒。说着,拿出早上那个木头盒,取出一瓶很有些年份的酒。玉明有些惊讶地指指它问:“这儿?”秀兰点点头说:“是的。”众人疑惑地看着,于是秀兰讲了五十多年前周家送别玉明的情景。当时酒剩了半瓶,她就按公爹的吩咐藏了起来,想等玉明回来喝。这一等就是五六十年,这一放也是五六十年。

酒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全屋,人们还没有喝就有些醉了。泡在酒里的两颗人参似乎也有着生命和灵魂。书记说:“这酒太珍贵了,还是放起来吧,留着以后用。”秀兰说:“还有比今天更大的事儿吗。这酒,也不能全喝了,每人一杯,剩下的我也真的要留着。”

酒倒入杯中是琥珀色,芳香四溢,直沁心脾,咂上一口,满口生香,直达周身,似乎渗入了每一个细胞,令人心旷神怡。众人品罢,连连夸赞。玉明品咂再三说:“虽然和当年的味道不完全一样,却增添了一缕别样的醇香。”说完,热泪盈眶。

饭后回到家,秀兰详细问了陈惠宁的伤情和身体情况,又问了新竹的气候。然后找出一块珍藏的虎骨,又加上一些牛膝、虎杖等,洗净、晒干,装入当初给玉明泡酒的瓶子里,又用新买来的纯粮酒加满,封好交给玉明,让他拿回去给陈惠宁用,说:“喝也好,外搓也好,会有效果的。台湾买不到这么纯正的中药,毕竟不是出产这些东西的地方。”

玉明接过来,又流了泪,嘴唇颤抖着,但没说出什么。

作者简介:刘新宁,男,70年代出生,现居上海。本科学历,当过兵,做过工人、教师、编辑。喜欢文学、哲学、史学,在《法制日报》《学习时报》《章回小说》《杂文月刊》《散文百家》等报刊发表各类文章余篇80余万字。另曾以“雪窗红烛”“东北男人在上海”等笔名在文学网站有各类作品发表。写作中尊崇“纯朴真挚,以手写心”,反对华而不实,单纯为发表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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